
以前,参加过几次棋赛,但都风风火火的,没留下什么印象。 本周,我参加了一次“民办”棋赛,挺开心,回家后挺有感触,于是把这次比赛记了下来,以作今后的回忆。 近期,常有棋友邀我参加私下棋赛,因为忙,有时候应了去不了,弄得挺不好。这次,老早安排了家事,解除了后顾之忧。 夜来一场雨,丁香尽飘零。一大早,把老婆、孩子送到学校,我也顺道北上,到了知春路附近的中科院老干部活动中心。这是北京市老干部象棋协会和中科院北京区老年体协象棋协会联合举办的比赛,没有奖金、奖品和奖杯,下一天,中午提供盒饭。即使这样,参赛者都很高兴,情绪非常高,有人说:“不管饭也中。” 这是二十人对二十人的对抗赛,按说北京、中科院应该各出二十人,但中科院人少,北京就支援过去几个,以找个平衡。对这点,出席开幕式的中科院方面的代表张厚英挺客气,在开幕式的讲话中承认中科院比较弱,说办这个比赛就是要让大家“乐和乐和”,胜负并不重要。 张厚英六十开外,身材魁梧,讲话时爱闭眼,如果在大街上碰上他,谁也不会把他跟“航天专家”联系起来。 张厚英先后担任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常务副所长、中科院计划局常务副局长、中科院高级技术局局长、应用研究与发展局局长,1994到2000这几年,担任中国科学院空间中心和空间总体部主任、中国载人航天应用系统总指挥,先后主持和参与了神舟四号、神舟五号、神舟六号、神舟七号飞船的研制发射及嫦娥一号、嫦娥二号卫星的研究论证工作,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一等奖。正因为有这些身份,他在讲话中说他有一个想法,想让宇航员在卫星上下一盘棋以增加棋的影响力。“宇航员不会下棋可以培养,宇航舱内失重,又非常狭小,棋盘怎么放,棋子怎么固定,都可以通过研究加以解决,——在天上下棋必将对棋类发展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张老的讲话赢得一片掌声。 接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嘉宾依次讲话,他们是北京市老干部象棋协会主席、北京师范大学理工学院院长、著名天文学家何香涛,中华全国总工会老干部局杨士俊,和棋界名人刘国斌、徐家亮、黄蔼霖、傅光明、金启昌、汤玉湘、王英宽、张国权…… 说实话,他们的发言都很好,但我觉得还是赶快开棋更好,因为我已经摩拳擦掌,希望马上开战。终于,裁判长商金利开始宣布规则:比赛共打4轮——上午两轮,下午两轮,第一轮中科院代表队执红先行,每方用时40分钟,执行07规则…… 我能说出名字的棋手,北京代表队有徐家亮、张国权、殷广顺、汤玉湘、杨士俊、尹乃文、陈家泗、赵敬寿、邢来宝、张秉祥,中科院代表队有林洪、张树新、朱世琪、马云海、杨佳兴、张同江、魏庆禄,他们有6人来自北京。因为本来就有差距,北京的两位大师傅光明、金启昌没上。 两阵排开,比赛开始了。 我的对手是张树新先生。他拿过两次全国老年个人赛冠军,是对方数一数二的高棋。我跟组织者说:“你们也知道我的水平,棋力太悬殊了!”组织者说:“没办法,抽签抽的,请多谅解。”我多次在业余棋赛中看到张先生,只知道他棋好,但怎么好并不知道。按钟之后,他走了一步炮二平七,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步我没在实战中接触过的怪棋!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应对。未曾摸子,先输了一半。不能响着钟不走子呀,就走一步炮8平5——当头炮,接着跳马、出车,应付着走,没什么章法。三十多步之后,被“铁门栓”绝杀。头阵便折,扫兴。有棋友安慰说:“他下了一辈子棋,实打实的一级棋士,你勉强算个三级,输了正常,输了正常。”多次获得北京市冠军的殷广顺告诉我,张先生的开局叫“金钩炮”,以“五六炮”应之,胜率极高。他讲了棋理之后,又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变化。于是觉得象棋如武林中事,你出拳,我接拳,都有套路,不识便要挨打,识了便可打他,克敌制胜。 第二轮的对阵桌签出来了,我对马云海马老!马老今年八十有一,腰不塌,背不驼,眼不花,反应快,这与他的两大爱好有关。这两大爱好一个是下棋,一个是打门球,一静一动,使他的思维和体力都保持着很高的水准。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北京的业余赛事他几乎都参加了,并屡有上佳表现,有多次战胜名家高手的记录。他是北京的老乙级棋手,是凭底子下棋的人。我找到组织者,说能不能换一下,下棋讲究“棋逢对手”,“臭棋相遇分外臭”也不觉得臭,图的是“乐和乐和”嘛!组织者直嘬牙花子,说这个不太好办,如果换了人,老先生赢了什么话没有,要是输了怎么办?组织者说不赢房子不赢地,一个玩着玩儿,别太较真儿了。象棋大师傅光明恰在旁边,说,马老不是外人,我们老在一块儿活动,走,我跟他说说去!他就走进赛场,来到马老身边,说,马老,这是张展,我的朋友,您照顾点儿!马老听了就点头。 我想,开歌厅可以托警察照顾照顾,承包工程可以先在底下和发包方接触接触,可下棋是你死我活的事,这样的棋赛又无水可放,傅大师可有点“瞎码棋”! 于是硬着头皮上阵。我执红先走,数步之后,形成五七炮巡河车对屏风马两头蛇布局。十余回合后,马老赚我一炮,红棋落入下风。这时候认负有点儿早。看有没有和棋的可能。终于,机会来了,盘面出现了“待判局面”,如图一:红炮四平五,黑帅5平6;炮五平四,帅6平5。我认为这是一打一闲对一捉一闲,双方不变作和。走了三个循环之后,我向马老求和。马老不干,说他是两闲,要求我变着。我就举手找裁判裁,负责裁判工作的国家级裁判商金利、赵敬寿率先介入,接着特级国际裁判刘国斌、国家三级裁判徐海斌也参与近来。4个人分析了十分钟,最后刘国斌老师代表他们宣布了对我不利的裁决:按照07规则,我是一将一捉,马老是一捉一闲,我得变着——不变作负。 刘老把这个盘面抄了下来,说它比较典型。能走出“比较典型”的“待判局面”来,对水平不高的我来说,也不易。 讨个没趣,忍痛变着,走了一步炮四平八,准备沉底要闷儿,黑象7进5防御,红兵六平五保马,黑炮8平3吃兵,红车二平一吃马,至此,双方都缺一个象,马老是车双炮,我是车马炮和一个过河兵。之后,双方兑炮,几经演变,形成图二形势。这时黑炮8平3,准备退1割断红方车对马的保护,红车八平六破坏黑方企图,但黑方依然炮3退1打死马,马一丢,红必败!正懊恼时,突然发现对方的致命弱点,于是兵六进一!黑不敢支士吃兵,吃兵则红车六进三吃士绝杀。黑象7退5勤王,红兵六进一,黑将4平5,此时红马盘活,奔槽叫杀,黑车8进2将,士五进四,车8平7看住马的线路。车六进二,车7退4,车六平九,准备沉底作战。这时,马老轻声说:“不行了。”把子放在棋盘上,离开…… 中午,人们三三两两,吃着盒饭谈着棋。 我把与马老的棋摆给棋友看,王景平说:“连着进兵,有讲儿呀,叫‘千里送京娘 ’……” 我看见马云海老人在不远处一人坐着。听说,马老的老伴刚刚去世。我想过去跟老人聊点儿什么,可有些憷头。犹豫间,过去说话儿的念头被别的事差乎过去了。回到家里,想起马老一人独坐的情形,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慢慢地,这滋味化为默默的祝愿,祝马老快乐,健康,寿比南山。 下午的两盘棋,我一负一胜。因为要接老婆孩子,下完棋我就走了,没参加闭幕式。 “情绪怎么不高,——让人剃光头了?”老婆挺关心下棋的事。 “没有,两胜两负,打了个平手。”我说。 “你那水平打成平手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四战全捷?”她知道我的棋不咋样。沉默了一会儿,她问:“我说,今晚哪儿吃去?” 是呀,今晚哪儿吃去? 题图:赛场一角 图一 图二 张 展 文/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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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4-24 17:47:12编辑过]
说实话,他们的发言都很好,但我觉得还是赶快开棋更好
连着进兵,有讲儿呀,叫‘千里送京娘
今晚哪儿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