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一个非常喜庆的日子,我们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去参加“方山杯”中央国家机关老干部象棋邀请赛,经过四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颠簸,列车抵达终点,时针指向二十日早晨五点五十分,东方欲晓,曙色熹微,一两颗孤星高悬天外。
前来接站的,是中国象棋协会老年委主任杨仕俊先生,此次大赛的组织者和发起人,只见他张开双臂,举起双手,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出站口的我们。站在他身边高举接站牌的,是张展老师。早就知道张老师是棋界的笔杆子,想不到竟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眉宇间有股剑气,看上去不像文人,倒像一位英武的将军。
在张杨二位的带领之下,我们很快到达了下榻之地,云南永仁大酒店,赛场就在酒店的三层。比赛是次日才开始,大伙不甘于呆在房间里休息,于是上街溜达,发现满街的横幅都是欢迎此次象棋大赛。永仁小城古朴宁静,彝族人口居多,街上的人们脸上都挂着微笑,对我们这些陌生人就像对待远方的亲戚。
晚上七点左右,欢迎宴会开始,首先是党政领导致辞,阐明本次象棋邀请赛旨在加强首都与革命老区的经济文化交流,同时也为低谷中的中国象棋探索一条发展的新路。领导话毕,彝族姑娘们唱起了一首又一首的祝酒歌,我只记住了下面这几句:
彝家有传统,待客先用酒,彝乡多美酒,美酒敬宾朋。请喝一杯酒哟,请喝一杯酒。
此次大赛的三家赞助单位的领导和我们坐在一桌,他们分别是楚雄立天科技公司的经理,楚雄瑞特房地产公司的经理,云南永仁建工公司的经理,他们以东道主的身份,不停地向我们敬酒。我在心里感叹:有政府牵头,有企业襄助,象棋文化何愁不光大。
我注意到,出席晚宴的还有刘国斌先生和徐家亮先生,比赛规格之高,我已有数。
翌日上午,开幕式过后,第一轮厮杀随即展开,我的对手是杨晓云先生,他饱读兵书,又有野战经验,而我最近几年很少摸棋,棋路很生,面对强敌,我在心里做好了屈膝求和的准备。他首招上马,我拱卒,他起横车,我上马,他挺兵,我起横车,他平车占肋,我再起横车,到了中盘,红棋策马过河,要蹬黑炮,我想了几分钟,决定置炮于不顾,走了一步支士的冷着,杨先生陷入长考,终于未敢吃炮,我由此反先,结果成和。
第二轮已是下午,遭遇云南永仁队,由于完全不了解对手,再加上对手的招法屡屡出乎我的意料,致使我临枰心理“压力山大”,行棋缩手缩脚,最后虽然侥幸获胜,但这盘棋着实耗费了我太多的脑细胞。
第三轮碰上北京冠军张鹏先生,张先生应该算是我熟识的朋友,但棋枰相见,分外眼红,上来就拿板斧砍我,十几个回合下来,我已呈颓势,不料张先生后半盘走得太松,最后竟让我逃过一劫,张先生不无遗憾地与我签了和约。
这样,第一天下来,我的个人战绩是一胜两和,勉强满意,由于其他台次的队友发挥出色,我队居然三连胜,排到了领头羊的位置。当晚,永仁经贸和信息化局领导宴请我队,宾主尽欢。席间有位姓许的局长,是彝族美女,歌喉亮丽如山野清风,她为大家高唱了一首广为流传的彝族祝酒歌,歌声里有着百分百的原生态。
酒宴之后,美女局长又带我们来到附近的广场上,观看彝族舞蹈。华灯闪烁,仙乐飘飘,大家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跟着跳起来,连我这个从不跳舞的人也和众人拉起了手,加入了载歌载舞的队伍。跳舞的时候,我一直琢磨,究竟是什么样的文化酵母,孕育出这个民族如此欢快的精神基因,他们不会说话已会唱歌,不会走路已会跳舞。
第二天上午,我们参观了永仁的葡萄园区,烟草基地,太阳能示范点,中午游览了著名的方山旅游景区,下午回到酒店,又展开了第四轮比赛,这是一场关键之战,对手也是三连胜,我这台对的是北京名将唐文祥先生,此前我听过他的大名,没有和他交过手,赛后我才知道他拿过两次北京市的杯赛的冠军,可见棋力很不一般。这局棋一开盘我就发现,跟高手比,自己原来不会下棋。从过程到结果,我是一败涂地。关键一役我掉链子,我队立即从头把交椅上跌落下来。
二十三日,最后的三轮,我的成绩是两胜一负,尚可交差,负的那盘,对手是年逾七旬满头银发的王大水老先生,我在大优的情况下,看假了一步棋,以为弃马踏士便能入局,结果把生的希望送给了他人,把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输棋后我想起了一句古老的棋谚:临杀勿急。心中兀自遗憾,但看着王老先生劫后余生喜不自胜的样子,我又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比赛终于结束,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十六支队伍全都获胜,后八名全是团体二等奖。正所谓:输赢不重要,名次不论先,人人都有奖,个个笑开颜。尽管如此,许多老同志还是在比赛过程中全力争胜,发挥出色,下出了不少精彩的对局。
我这个队,居然夺得了亚军,这是赛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的队友郑凯,一把抢过获奖证书,坚称要带回家给女儿。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此次大赛,郑凯表现卓越,这位三十来岁就官居正处迄今仍在处长的座位上盘桓的老游击队员,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
最最春风得意的,是我的队友也是我的老哥们源泉先生,此次大赛他是七战七捷,惊艳全场。源泉先生曾在威凯一级棋士赛上,将所有对手称为黄埔精英,将自己戏称为“保定老朽”,然而就是这位老朽,硬是在威凯一级棋士赛上有过不俗的表现,此次“方山杯”,保定老朽再展拳脚,血洗方山。比赛结束后,保定老朽不惜重金,购买了一大堆苴却砚台,装进了行囊。苴却砚台是颇具文化品味的永仁特产,保定老朽的骚人本色,藏都藏不住。
二十四日,我们按照既定日程踏上归途,上车的时候,杨仕俊先生见我行李较多,竟然帮我提包,让我感到十分不安,恍若灾民遇见了总理。此次大赛的完美主办,全仗杨仕俊先生的宏观调度和微观操作,他劳心劳力,是本次大赛的首席功臣。他是温和的兄长,也是敦厚的领导。我不知道,在中国的棋迷队伍里,他的职位是否最高,但我敢肯定,在中国的官员队伍里,没有人比他更爱象棋。过去的几年,他已经策划了不少的赛事,未来的他,还将操办更大的象棋筵席。
列车启动,车窗外是连绵的隧道和起伏的群山,我猛然意识到,彝乡的山水是迷人的,彝乡的人民是好客的,彝乡的棋文化是古朴苍劲的。此行匆匆,没能去金沙江濯足,没能去元谋人旧址寻访华夏文明的第一缕晨曦,相信将来,一定会有机会。
此次赛会,我还收到了两件珍贵的礼物,一是杨仕俊先生编著的两本新书《骏马驰骋》和《长寿的奥秘》,一是张展先生的纪实作品集《棋文弈事》。这几本书必须带回北京,我将沐浴焚香,夜灯下静静地捧读。
旅游第一!比赛第二!好逍遥!
云南是我去外省旅游感觉最美的地方之一!查了一下地图,方山在楚雄彝族自治州永仁县的东北面,毗邻四川攀枝花地域,与金沙江也是相距甚近。
楼主参加此赛应该算是前辈了,但心态却是很年轻啊!
老有所乐,美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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