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阮孟香是弈天网。
在各象棋网站混了几年,倒也弄出了一点名气。每当众多的男女棋迷用各种口气和我打招呼,再也不像当初那样脸热心跳、手足无措了。但当她约我去“聚义堂”下棋、聊天时,还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因为她打出的字都是繁体的。我最初以为她是港澳台或新马泰的,因为那的华人多,而又多爱下棋。连输她三盘后,我不禁大吃一惊,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港澳台或新马泰,女子棋手没有太厉害的。
翻看以前的对局谱,她们走的棋实在让人难以恭维,曾记得一个名手竟在十五步内,就被谢思明特大斩于枰中。可以说,她们中的所谓国手,顶多是国内棋手中的硬县级水平。但此人却谱着纯熟、布局严谨,中残局的扭杀力极强,大败之后我心服口服。于是问她:“你是哪里人啊,棋怎么下得这么厉害?你真的是女孩子吗?”她回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小外低脚也和别人一样,下棋先问人家的性别,我看你也是假棋迷真色狼!”几句话把我呛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自我解嘲的回答道:“关心对手的性别有什么不好呢?喜欢和异性交流或来往是所有正常人的共性。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身边有漂亮的女人经过,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话,那就说明他很老了,已经老得不可救药了,我关心你的性别,就是想证明我还没老成那样……”“哈哈哈。”她回答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越南胡志明市的,家里也订有《棋艺》,曾读过你的文章,我叫阮孟香……”
之后,我们互相告诉了对方的QQ,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有一次我回她:“你是越南人,为什么喜欢中国象棋呢?”“中国象棋?这个称呼就很不好,乒乓球起源是英国,篮球的起源是美国,难道就应该叫英国乒乓球或美国篮球?中国象棋应改名为将帅棋或马炮象棋,因为她和围棋、国际象棋以及其它体育项目一样,是全人类智慧的结晶,中国象棋的叫法太狭隘,这也是她难以全面走向世界的原因之一!”顿了顿阮孟香接着说:“不过从内心讲,我还是喜欢中国象棋这个称呼的,因为我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想知道详情吗,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告诉你!”“什么事?”我好奇地问。没想到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我要你娶我!”
在网上,我先后认识了二百多个女棋迷。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大胆,刚刚认识就要和你视频。她们本来以为我会和才子“并州魔剑”一样潇洒,和帅哥“中国第二棋迷”一样英俊,但通过和我视频、语聊后,有一百个女棋迷被我小眯缝眼和大屁股脸组合的面孔吓跑了,另一百个因为我说话大舌头而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想想也怪让人难为情的,我想阮孟香也会和那些女棋迷一样的。为了不犯重婚罪,我准备把自己的光辉形象展示给她,让她死了那份心,于是强烈要求和她视频聊天。
这是一个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的女子,身着白色唐装,更显得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实在让我心醉神迷。她的华语说得虽不标准,但因声音娇美而别具韵味。
“怎么样?我这样的女子领出去不会给你丢脸吧,看你那傻样子,是不是动心了?”也许是从视频中看到了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这样问我。看着美貌的女子,再一想自己的尊容,一般强烈的自卑涌上心头,便问:“看了我的样子,你不会做恶梦吧,还想嫁给我吗?”她说:“男人丑点没什么,正直、善良就可以了,我不嫌你丑!”天哪,来真的了,我赶紧回道:“我孩子都十多岁了,是正宗的有妇之夫。”没想到她仍然穷追不舍!“难道我比不上你老婆吗?你可以和她离婚啊!”
离婚?我偷偷看了一眼在旁边忙家务的妻子,她浑身的健子肉让我打了个寒战。一个完整的家庭,两颗破碎的心灵。这就是我和老婆目前关系的真实写照。这么多年来,因为种种关系,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为了双方老人和孩子,不得不苟廷残喘地维持着半死不活的婚姻。如今我们都已筋疲力尽,再懒得吵嘴,懒得打驾,也懒得离婚。但我没必要和眼前的女子说这些,便努力做出很幸福、很知足的表情说:“虽然我老婆不如你,但我们过得很幸福,我不会伤害她的!”
没想到她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半晌才说:“看到你的年龄,我早猜到你是有家庭的人,在我们越南,背叛妻子是最让人不齿的行为,如果你轻易答应了我,看我还理你不?”接着,她向我讲了自己学棋的故事。
上世纪70年代初,美越战争进入最后阶段,中国女孩小孟主动向组织提出,到前线抗美援越。经组织批准,为在前线受伤的战士们治病。美丽的小孟因为医术高超,和对伤员们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深受战士们爱戴,大家称她为“女白求恩”。
在简陋的战地医院,为使伤员减轻精神上的狂躁,姑娘开始教他们中国象棋。象棋是难精但易学的艺术,由于大家学得非常专心,伤养好后,有的已经下得很不错了,那些终生残废,已经不能再上前线的伤兵,使自告奋勇为后来医院的伤员充当象棋教练,很快也让他们学会了。
在治病疗伤之余,只要有空,战士们便在医院里搞象棋比赛。有很多手腿负伤,不能下地或不能动手的伤员也争着报名参赛,姑娘便端着棋盘来到伤员棋手身边,由棋手口述着法,自己代他们走棋。每次出现的冠军、亚军和季军,都会得到一份奖品——由小孟用花纸和五颜六色的花线制作的光荣花,并亲自为伤兵们佩带在胸前,从此比谁得到的光荣花多,成了伤员们最大的乐趣。在这极端简陋的病房里,缺少电台、报纸。象棋几乎成了伤兵们惟一的文化生活。
他们的棋进步得特别快,和小孟对弈时,姑娘再让一马已经负多胜少,下象棋使战士们似乎忘了身上的伤痛,病好像好得特别快,他们重返战场后,便在战事不紧时,把在医院学来的棋艺教给战友们,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学会了下象棋,战士们体会到中国象棋奥妙无穷的意境后,更是如醉如痴,他们表示,把美帝国主义赶出祖国后,一定要努力钻研象棋,将来和中国高手一决胜负。
在这些伤员棋迷中,阮文海进步最快。在他伤好后,已经能和姑娘分庭抗礼了,阮文海是越共某部营长,立过战功无数,是著名的战斗英雄。二人平时对弈后,小孟就缠着他讲战场上的经历,小伙子那些传奇般的故事,让姑娘神往不已。一次小孟问他学棋进步为什么这么快时,阮文海竟脱口而出:“开始是因为喜欢你,为接近你才学的,现在我也喜欢上了下棋,不知道我现在更爱你,还是更爱棋。”把姑娘羞得满脸通红。
经过双方组织的允许,二人相恋了,他们约定抗美战争胜利后就结婚。阮文海送给姑娘的定情礼物是一副用高射机枪弹壳精心制作的棋子,而姑娘则送给了小伙子最喜欢的那本合订在一起的《橘中秘》和《梅花谱》。为防止书页破损,又用薄薄的硬木板做了封面。以后,阮文海无论到了哪里都随身带着此书。在一次战斗中,他被敌人的子弹击中,正巧打在这硬木封面的厚棋书上,只受了一点轻伤,从此他更把此书当成了护身符。
抗美战争结束后,二人结婚了,一年后,他们有了美丽可爱的小孟香,夫妻俩下决心一定要把孩子培养成越南第一象棋高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向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袭来。
1978年,小孟香已经能说很多话了。那天,阮文海买回了新衣和不少昂贵的食品。由于生活拮据,这些东西家里平时是很少买的,小孟很奇怪,更让她奇怪的是,一向乐观的院文海此刻竟变得心事重重,满脸愁云密布。想到这几年越南出现的反常现象,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饭后,阮文海把新衣让小孟换上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小孟我对不起你!”原来,由于种种原因,越南政府以建设战略要地为名,关闭华人的学校、商店,并把许多华人驱往怒海。那天上午,军方命令院文海马上回家和妻子离婚,并由军方负责立即将小孟驱逐回国。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已经荣升团长的院文海不得不忍痛割爱,留下四岁的小孟香,洒泪和爱妻诀别。
1979年2月17日,中越战争打响了,多少年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几场战斗下来,双方都有伤亡。同年3月16日,中国撤回了军队,但边界的战斗仍在继续着。1984年,阮文海在执行任务回来后,忽然发现那本已被打了个枪眼的棋书不见了,一下子变得魂不守舍,于是不顾战友的劝阻,重返战场寻找。找到棋书后,阮文海欣喜若狂,完全忘记了身边的危险,结果踩响地雷被炸成重伤。弥留之际,已经8岁的小孟香一直守在父亲身边,听他断断续续地讲妈妈的故事。临终前,他把那本冒着生命危险抢回的棋书放到女儿手中说:“中越两国有一千多年的邦交,战争只是暂时的,友谊却是永远的,两国早晚会重新友好,你要努力学好中国象棋,学好了,将来就会见到妈妈了……”。
“正义也好,邪恶也罢,无论什么性质的战争,带给普通人的都是苦难,我多么希望世界上永远没有战争,如果有战争,就让它发生在棋盘上、赛场上这些较量智慧、较量勇敢的战场上吧!”在视频上,阮孟香泪流满面地说。
爸爸去世后,小孟香和奶奶相依为命,虽然生活很艰苦,但她牢记爸爸让她努力学棋的话,和上了岁数的老人学中文,研究中国象棋。长大以后,附近已经很难找到对手了,那两本《橘中秘》和《梅花谱》已能倒背如流。于是她省吃俭用,省下钱来托亲友们去搜罗棋书,呕心沥血地钻研棋艺,后来还得了一次省亚军。
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越关系开始走向正常化,那年她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并获得了来中国留学深造的机会。在中国学习的日子里,只要有空,她就到茶馆、棋社、棋摊等地方下棋。并掏出妈妈的照片仔细询问,可惜没有一个人认识,慢慢地她也就失望了。
2000年的一天,她得了一场急病昏迷不醒,被同学们就近送到一家私立医院抢救,据同学们说,这家医院看病比大医院更让人放心。几天后,她的身体好了些,一位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女大夫来查房。护士介绍说,这位老人就是院长,老人关切地问了她的病情,还问她有什么要求,当听说孟香希望有人和她下盘棋时,老人开心地说要亲自和孟香下。看到老人拿出一副弹壳做的棋子,孟香呆了,便问老人这副棋子是从哪儿里来的,老人说是当年在越南时,丈夫送她的。此时孟香的泪水夺眶而出,对老人说:“我是孟香!”老人仔细端祥了她一会儿,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半晌二人同时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妈妈”、“我的孩子”。母女俩拥在一起失声痛哭……
“善待你的妻子、孩子和所有亲人吧,和亲人们团聚是多么幸福,也许你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种幸福的。”阮孟香说。
我感动地点了点头,看一眼身边忙碌的妻子,心里涌起一股温情:今后对妻子一定要和对待孩子和老人一样好,孟香说的对,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这种天伦之乐。
这时,耳边传来了阮孟香略带优伤的中文歌曲《祈祷》: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让世界找不到黑暗,幸福像花开放!
谢谢!
有人误解中象不能走向世界是因中国稳拿冠军别人没兴趣.我们首先要自我完善,把自己的中象下得更棒些,
外国人看到中国功夫了不起,自然会来学,逐步赶超.某人急于"培养"对手,忘记了先把中象下好,把规则改革得象样才是当务之急.
越南人下中象很不错了,估计有一批新秀已能向某老棋王叫板了.
五羊杯如果敢办成世界品牌让越南参赛,二三年后他们就不是副班长啦.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22 10:35:34编辑过]
最好能有中象的高手把她娶回中国做媳妇,呵呵,不过她已经嫁人了吧。
“中国象棋?这个称呼就很不好,乒乓球起源是英国,篮球的起源是美国,难道就应该叫英国乒乓球或美国篮球?中国象棋应改名为将帅棋或马炮象棋,因为她和围棋、国际象棋以及其它体育项目一样,是全人类智慧的结晶,中国象棋的叫法太狭隘,这也是她难以全面走向世界的原因之一!”
很好的一篇文章, 情節前后連貫, 人物刻劃得很好, 意義深長, 謝謝貼主.
作者真的应该改行写小说了,一定要中国象棋呐喊助威,写出一部获国家大奖的关于象棋的大作,那样来关注象棋的人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