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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刘兄、贺兄、小叶,及广东象棋网的朋友。
(一)
林,长我七、八岁,爱棋而惧其妻。开局普通、中盘敢斗,善弄巧,时出妙手。
因“家教”甚严,林早年可谓夹缝中求生存——若得片刻之闲,如单独外出者,即寻棋摊。因其水平出众,常观棋半局即可参战。
林妻照相为业,有馆,美其名曰:影楼。经营尚可。
企业改制后,林妻为其购一中巴“跑线儿”,早出晚归,周而复始。
忙碌而单调的日子可苦了嗜棋的林,想个中滋味,实苦不堪言。
忽一日,车坏。林兄大喜,虽小恙而狂修,本人则直扑棋摊去了。
翌日,俺正与人着棋,忽见林兄至,大悦。寒暄数语,当下开战。
至中盘,激战正酣,林兄突然脸色大变,挺身而起,夺路狂奔。众皆错愕,不知所以。
须臾,一妇人至,手执利器,口中多呵斥轻慢之词——林兄谎报军情之事败露耳。:(
观其形容,直教人战兢兢,汗不敢出。
有识人者曰:“此,林妻也!”
此时之林兄,已在数百米开外,且曾穿越六车道之马路,余料想其身手之敏捷,当不让棋艺半分。
河东狮吼之威力,由此亦可见其一斑——观者尚为之胆寒,况林某人乎?
苏格拉底氏言:“为哲学者,易,得一悍妇足矣。”
林兄弃哲学而象弈,不智者甚矣。
想大骇远遁之林兄,如斯文若我,当默诵“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想大骇远遁之林兄,如粗鄙若我,当仰天长啸:“我,我他ma容易吗我?”,壮怀激烈。
硝烟散尽,蓦然回首,惊见棋友小张以异于常人之姿势,匍匐于棋盘之上。
问:“你干嘛???”
答:“我怕她把棋盘抢走!”
我kao,还下啊???
千里之外,遥问林兄,“一向可好?”,是为记,一笑。
2005年9月10日,夜,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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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主点名(应是点姓)要献给的朋友中,好象我有一份。谢谢!
兼有司马迁与罗贯中之风,但在下荒废古文久矣,故读来略感疲惫,幸有嚼头,愿闻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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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赵,曾经年轻过。我认识他的时候,已成老赵了,今年应该快五十了吧?
老赵二十岁的时候在生产队工作,强壮。政府号召广大人民群众兴修水利,为赶进度而日以继夜。牲口累到不行,就由壮男代为拉车运送石材,小赵首当其冲——驾辕。
某夜,月黑风高。车翻,小赵为重物所伤,生命垂危。经我人民医院广大医生护士全力抢救,脱离生命危险。在院期间及出院之后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一年后居然又可以借助双拐直立行走。
时光荏苒,小赵慢慢地长成了老赵,至今未娶。(因为老赵依然健在,所以不适用“终身未娶”来形容。)老赵有两项爱好:象棋 and 拳击(有电视以后)。拳击比赛少之又少,所以老赵更爱象棋。
老赵的棋有三大特点:
1,先手喜用金钩炮,痴迷。
2,喜用过河兵。有时宁愿弃一子也要过一兵,执着。
平心而论,他的过河兵应用得的确不错,与其它子力配合经常会给对手造成很大的、甚至是致命的打击。我大约在六年前认识了老赵,初次交手,四胜一负。负的那局就是输在他的兵手里。
3,老赵不怕输。
我与人下棋,要是连输两盘肯定就撤了,因为接着下会输得更多,棋不行,心已乱,还玩儿个什么劲儿啊?可老赵不,绝对的愈挫愈勇。经长期观察,我发现连输几盘对他的心理没有任何影响。震惊之余,有朋友提供分析:首先,老赵行动不便,有棋下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其次,他误认为你是高手,输了也不觉得丢面子。有点道理。
都说与高手下棋长棋,与低手下棋会越下越臭。可我还是经常在周末驱车十公里去找老赵玩儿,这原因有三:一,我这人没啥正经的,所以长不长棋对我不重要。二、如上所述,象棋几乎是老赵唯一的爱好,所以他的家人(父母、弟弟)很支持他下棋。三、老赵同志误以为我棋品好,喜欢跟我玩儿。有一次竟然亲自动手把那副古老而质优的棋具细心洗涤如新,为的只是等我来,让我深为感动。
从第二次交锋开始,我一直让他长先,所以几乎每盘棋都是金钩炮。老赵的棋属于攻击型的,我总感觉这个布局并不适合他,可人家毕竟走了几十年,咱又怎好开口指指点点呢?为了避免每盘棋的序盘阶段过于单一,我时常变换招数应对他。针对他的特点经常故意诱他过兵,我在别的地方抢速度。因此双方斗的还是中局实力。我曾想过故意输他几盘,又怕伤了爱棋的老赵,一闪念而已,作罢。送了些我认为适合他的棋书,都是新买的。老赵也不过信手翻翻,他说那些书上的局面他一辈子也碰不到。
在我之前或者说除我以外,老赵还有几个棋友,其中最忠实的是老刘。老刘走棋极快,几乎不加思索,行棋速度绝对快过吕钦。特别喜欢拿先手,别人抢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一水儿的当头炮,棋风颇似河北的老刘,刚猛!老刘与老赵互有胜负,两人是几十年的棋友。
老赵有他固有的局限,那就是喜欢挂彩,好几次邀我下彩,我一一拒绝,后来他也就放弃了。我不在场的某一天,他跟老刘竟然下起了彩棋。没有时限、没有规则、没有裁判,不出争议那才是怪事儿。有了争议,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不欢而散。在那以后,老刘再也没去过老赵家。几十年的交情就这么完了。
远走他乡两年了,不知老赵过的好不好?失去老刘的老赵应该很寂寞吧?我想。
命运给他带来了不幸,棋成了他唯一的挚爱。
我不如他。
暗夜难眠,点一根烟,让那若隐若现的一丝光亮,照亮我卑微的灵魂。
2005.9.11 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