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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高三旧作——《窗口》

1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13:16:00
(一)

南国的冬天虽不曾下得雪,却也着实算得上寒气逼人,几盏将残的路灯之下,一老一少方被那匆匆流水似的时间催促着收拾那上了年纪的棋子。俩童叟不时打趣着对方,又是一阵孩子似的笑语,不久便消失在这漆黑的夜。路灯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世界唯一能寻着的光亮便是那遥远处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夜已经深了。

妻子迷迷糊糊的几句梦话之后便又没了言语,她应该是熟睡了,显然这一天下来,很累。我打开了伊妹儿,鼠标轻轻一击打开了个新邮件——

“阿满,上个月你输给我的那盘棋我还没尝着甜呢,我把招都存起来了,你可赖不了账,改明儿一定找你下馆子去,那时候我说:‘有什么海味山珍一齐上。’你准抹着上额的汗珠喊道:‘来盘土豆丝和花生米,几两二锅头就行了。’是不是挺好笑。开个玩笑而已,上周末我撞见老朱了,朱兄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在棋摊上下棋,上回硬把他们老领导拉过去砍了人家好几局,领导不舒服了好几天,你说乐死人不?呵呵,我顺便跟你打个招呼,下个星期六我要上温洲,朋友联系了一家不错的医院,让我去试试,没准我辉煌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不用担心,会常和你联系的,不服我的话咱以后就网上杀去,弈天网要不中游都行,替我问嫂子安,新年将至,君走大运,以后见。”

落款时间1230日,原来已经是年底了,我恍然,缥缥缈缈却又过了一年了。小刘还和以前一样风趣,虽然岁月和我们开开玩笑的同时,也使我们长了好些年岁,不免频添了那几分苍老与悲凉。一本俨然十分破旧的牛皮封面的小册子《橘中秘》被我搁在书架的顶层最左端,有好几年没碰它了……

中华神州生长着广袤而又肥沃的土地,从土地里萌发了文明,几千年来生命间的不止息运转让人见识到了大自然伟大的一面。一代过去又是一代,人民引领着历史的河流奔驰不息,不知道源头在哪,也不会有尽头,所能看到的尽头便是眼下。那一年我走出了校门,只身背着行囊来到农村,告别了老家旧屋子,告别了父亲母亲。没有多少东西的行囊显得格外的沉重,或许这样走出来的路才算得是踏实吧,新鲜的事物总会莫名其妙地在下一站期待着我们,我们似乎从来都不缺乏新奇。

日里在地里干活,这一点着实令我大增食欲,生活模式确实是改变了,和劳动农民在一起委实是受到了一番教育。远远的山山之间隐隐有一道沟,隐隐有炊烟处隐隐有些许户人家,山的后面当然会再是山,我诚然已经忘却了自己是从哪道沟来的,我估计走不到来时的路了。不远处的小山上白茫茫的一片,绿的反倒成了点缀。恰是山茶花开的季节,仿佛满丘茶香已经凝成了一团祥云,久久徘徊,在日光之下给山头赢得了阴影,惹来几只中了暑的飞行类动物在山头盘旋不去。

夜里最好的消遣便是睡觉。梦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偶尔回家访亲,时不时又是绕到了北京。和梦中情人私会也罢,或是见到了毛主席也罢,梦醒以前天知道发生的事儿是真是假,美梦就细细品尝去吧,恶梦一醒不也就揭过去了吗?有时也读无产阶级写的东西,有时脑子里也盘算着日后的些许事儿,总之,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又是一年的中元节,由于没有了庙会,村子里比往年显得宁静了许多。难得这么惬意地观望高悬天际在群星围拢之下的圆月了。月色下大榕树旁,几个孩子崛着屁股弄着几个小小的玻璃弹趴在地上借着幽暗的光亮斗勇。大队部后墙上的一支残了网的孤零零的篮筐下,健壮的小伙子们玩球的热情丝毫没有被条件和简陋所按纳,他们疯得浑身出水。边走着边瞧,一不留神脚底下打滑踩在一截竹杖上,上身随两臂的挥舞便向前倾倒了,惯性地用手撑住了地面,好一堆牛粪,陷进去了两个手掌,还好没把这张老脸给搭上去,你瞧我这霉得!

“同志,当心点啊,咱们搞革命工作可少不了屎溺的,当心别糟蹋了这坨好肥。”回头只见一小哥说着又不禁噗嗤一阵,随即走开了。他的神色说明这是友好的玩笑话,那年纪大我有个六七岁吧,却也像个知青。我也只是嫣然笑笑,忙爬将起来,又手在土里搓上几下,只听得方才那声音渐渐远去,这回改唱的了:“村中只有人积粪,世上哪见粪积人。知青若是不积粪,枉过一春又一春……”用的是电影《刘三姐》中的曲调,这家伙寻思起来倒蛮有些意思。

摸到了东门处的一个池子边上,把手洗净了,随地摸了块扁石子打了个水漂,起身便离开了。方走出几尺之地,只闻得有声音从后侧喊来——

“用不着跑了,你死定了!”

这声音渗透着阴险的铿锵浑劲足以震碎人的心脏,我大大吃了一惊,两脚立马像扎进了地里头一般动弹不得,冒了一身冷汗,心思这和平年代不是已经到了吗,怎么还有人对我下毒手呀?思忖之余,又听见——

“都说跑不掉了”“啪!”“将你军,下一招也一招还是抽车。”

我长舒了一口气,打开始就没人喊我,身后一间矮矮的小屋子,说话声是从里面出来的。这屋子也不过十尺宽,屋顶长满了闽台常有的煮饭花,屋檐那根木头看上去已有一些年代了,墙壁几处破了土。象棋这东西以前学校里边常玩来着,街坊一带我也鲜有对手,有好些时间没碰棋子了。出于对象棋的故情,与其现在回去闲着,倒还不如过去看他们耍几招,要能下上两盘我也好展展威风。我走了过去,矮屋的门也矮,门是关着的,门面都黑得不成样子了,只依稀可以认得上面画的是些门神什么之类的,从一扇比门稍宽用竹棒向外支起的窗户里向外透射出微弱的烛光,又传出一阵欢笑。我把头探进了窗户,看了个究竟。

“买点什么?”一位方在下棋的长者朝我问道。

“不买什么,就是看看你们下棋。”我把目光固定在不远处的一张自棋盘上,示意他们继续下。

那长者约摸有个五十来岁,倒十分热情,冲我微笑着招呼:“进来进来,进来看吧,都是些爱棋的。”

“欸!”我应了一声,随即把头缩回去,正待从门而入,长者拦河坝说:“从窗口爬进来吧,那扇门坏了,打不开得。”“欸!”这倒有趣,让爬窗子进,好在这也不难,噌地一下我便钻屋里去了。

“哟,原来是你呀。怪不得瞅着眼熟。”屋里一人见我进来,说着又哈哈笑了起来。

“幸会幸会,你我也算有缘呀!”我认出了正是先时在球场路过取笑于我的那个小伙子,便笑着说道。不觉又想起方才他那走调了的唱腔,甚觉有趣。此时他正和长者下着呢,一手抓着两个吃来的棋子打着响儿,望着我表示欢迎。此间还有一个小伙子也正看着棋,见来了人随即起身让座。我忙推辞,他又从身后抓了一把小矮凳过来予我,我也便坐下了。想不到这屋子不宽敞,倒是好不热闹。

    “有缘的同志,交个朋友,我姓朱,叫朱适才,他们都叫我老朱,这小伙子叫刘柳,棋下得也还过得去吧,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哥哥好逗,叫我小满就行了。

“小满,你也爱好象棋?”小刘问着,不等我回答,那长者便催老朱:“下下下,你倒是快点走呀,磨蹭得。”“炳叔,你就甭催他了,老朱那辆国产的红旗车才让人给拐了去,哪还能走得快呀!”小刘的话引得我们众人大笑起来。“炳叔是东道主,这算是见面礼嘛,好汉不赢头三把,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下回我自有他受的。”老朱惯性地胡乱说着便把小刘拉到自己的位子上去,“该你活动活动了。”

“你要不也来耍两盘?”小刘摆放着棋子回头问我。

“你下吧,我看着也多学着点儿。”我作了一番谦虚的回话,又问道“炳叔,屋子的门坏了怎么不修一修,他们两个也是爬窗子进来的不成?”

“炳叔这人呀就是撒谎惯了,今是明儿个明是明儿个得说找人给修修,却也总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给忘了。”不等炳叔回话,小刘说道,“当头炮!”

“这正是:炳叔卖烟酒,有屋门不开。买者敲窗口,弈客爬进来。”

老朱摇头晃脑地念道。

“别说他们两个爬窗子进来,我自个儿不也成天爬里爬外的,习惯了就是了,也算活动活动了筋骨。老朱这小子棋不见长,耍嘴皮子的功夫倒长了不少。”炳叔笑着刁了一口烟嘴儿,“他前两年当过高小教师,写一些打油诗常把学生乐出屁来。”

“适才平日好作诗,炳叔宅内常赋词。叵耐棋力尚还浅,此间众人皆已知。”小刘也来了几句。

老朱一听这话不顺,急忙解气:“谁说我的棋就不行了,谁说我棋不好?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先把姓刘的给炒咯。”

就这样,炳叔的屋里满是欢声满是笑语。屋子主人平日就卖些烟酒之类的,一个人住着却也自在,倒也没有打探他家事的必要。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老头酷爱象棋,并且很乐意和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在一块。每天晚上差不多这个时间他们总会不约聚在此处下棋,炳叔又会备些茶水,谈笑之间倒也十分快活。打那以后,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得跑到东门一带,钻到炳叔的屋里乐呵一阵,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才想起回去。

犬豕游禽梦,蟾声闹夜频。满宅欢语处,皆是敲枰人。

现在想来,那些个日子在我脑海里留下的欢乐的记忆,依然是迁延不去,由此建立了我们之间感情深厚的忘年之交。也是在那个时间里,我重新从象棋领域里得到了乐趣,也是在那个时间里,我创下了个人下棋最频繁的历史纪录。就棋而言,数小刘和炳叔的棋力居高,和他们下我很难占到便宜,往往是胜的少负的多。想赢老朱倒是还容易,不过他往往会因为某个棋规局面而跟你纠缠不清,,所以大伙儿和他下的时候往往要多个心眼,有意去避开那些说不清的棋规局面。老朱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大孩子,他是那种在胜势来临之时会高呼“临杀勿急”、“入界宜缓”的作战口号,并时不时用指被触摸一番对方的老将傲气十足地说道:“冰凉冰凉的,杨官璘来了也救不了啰”的人。炳叔的棋很是老到,棋风稳健,就像他的人一样。小刘则大刀阔斧,乐于拼杀,年纪轻轻,棋上倒是有几分大家之气。他除了爱好象棋之外对医学也是很感兴趣,他常说自己不会放弃学医,又二胡拉得也不错,逢队里上样板戏的时候宣传队常找他去伴奏,逢那时节我们几个棋友也会放下棋子去给他捧捧场。

夜确实是深了,也有了丝丝凉意。我起身从书架的顶层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多年未动的手抄的小册子《橘中秘》,吹去上面少量的灰,缓缓地翻看了几页,笔迹依然是如此清晰,清晰的记忆同时又把我带回了方才的回忆……

2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13:18:00

(二)

秋高气爽的一个夜晚,我早早地便到了炳叔那儿,掀开窗户钻了进去。小刘早也到了,正和炳叔杀将起来,时下小刘的形势略优,我只一旁帮着炳叔出些主意。是局中盘小刘一招车进卒林嫌急,炳叔则趁机马退士角巩固防守,攻势遂渐渐被化解了。

“炳叔呀就是一块炖不烂的肉,这么能磨。”小刘见基本成和,遂叹道。炳叔笑笑,只说:“年轻人,别以为我们老头子就是好欺负的。”“您哪里是老头子,压根就一只老狐狸。”我打趣着他,随即把棋子用手打乱。

“你怎么就不让俺下了,还没和呢,我再磨他一阵子他准输,我就不信再狡猾的狐狸能逃出好猎手的枪。”

“磨吧,磨个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兴呢!”炳叔模仿这台词果然把我们逗乐了。只这时听窗子嗞地声响,大伙儿只道是老朱来了,闲话些老朱今日何以来迟之类的话儿,不想一会儿倒冒出了个陌生的脑袋——

“阿炳,我买包烟。”黑脸胖子靠着窗做了个手势。旁下小刘细声告诉我说:“这个人叫张三,以前就是个痞子,赊会儿钱赖些个账的,听说近来得了什么门路,我总瞅他就不舒服,眼不见心倒不烦。”

炳叔架上取了烟递给他,胖子把钱往几上一拍:“找钱。”不知那张三又瞅着了什么,径直从窗口越了进来,却道:“嘿嘿,还有下棋的!”说着坐到了小刘对面原来炳叔的位上,抽出一根烟刁着点了着,甩熄了火柴梗说:“谁和我下几盘呀?前年我的水平哪个不夸的,今晚也叫你们学习学习,下棋的不认识你张爷爷也算他白下了。”一会儿便摆起了棋子来。

“张三,想不到你还会下棋呀,还真看不出来,但可别大话说在前头呀,没准这位小哥两马都让得起你咯。”小刘指了我冲张三说着,随即起身拉我上。我自然推辞了一番,炳叔也说:“阿满呀,你就跟他玩玩便是了。”我也便坐下,和那胖子杀将起来。

张三执意要我先手,我也懒得与他相让,只把中炮一放,他应了个顺手炮。几招之后形成了顺炮横车对直车的开局定式,我一招六路肋车进下二路后,他飞快地屯了个边马。我略思了一阵子,正打量着走什么好时,那张三把头一扬,好不得意吐了些烟圈圈,不耐烦道:“快点快点,开局想什么想呀,屎棋!”时下炳叔抓起了我的左车说道:“小满,就走这个,再提横车。”我正寻思着这不是一开局就弃马吗?果然张三见了,毫不顾忌“啪”地一下子飞炮打去我的左马。

“炳叔有何妙策呀,我竟看不出来?”我才问之间,炳叔又帮我走了个炮八进五逼马的棋。原来此招祭出便是弃马之后的第一强手,粗一瞧不怎么样,细细品来却是绝了的妙手,张三形势自然急剧转劣,连连受攻,不得不败下阵来。

时下张三失了首局显然大为不服,只哼了一声道:“下棋不能自作主张,还要别人帮着指手划脚的,哎!这棋杂种我看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小满可是我们这儿的镇盘子哟,我不过管不住嘴说了几句,小满哪用得着我支呀!”炳叔笑着说,自沏他的茶去了。

“张三,我们这儿下棋可有个规矩,首局输了第二局得被饶两先,再输得被饶马,若是还输则加利,放双马,如此递推。你方输了一阵,这第二局嘛——”小刘看了看我,意会地说道,“小满,你该饶他两先了。”

“饶什么饶,犯不着他饶,刚刚那盘子棋要不是炳老头透了风,使了什么旁门左道,他能赢?”张三摆了张气脸说道。

“莫要乱了这儿的规矩不成,我们不再支招便是了。”炳叔眉了一眼我和小刘,笑着说道,“还不成怕被饶了先,再把棋给输了丢人?”

“得了得了,少罗嗦,要饶你就饶,反正过会儿我赢了反放这叫什么满的几先就是了,开盘。”张三说着又摆起了棋子。

此时老朱也恰从窗外进来,忙问:“谁要放小满先呀?快让俺瞧瞧。“认出是张三,见他先拱了个兵七进一后又挺了个三路兵,知道是被我饶先了。老朱抢过炳叔的茶杯,呷了一口,打趣着问道:“这拱一个兵叫‘仙人指路’,拱了两个兵这该唤作‘仙侣指路’了吧?”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声,张三则一副满脸不理睬的样子。

且说这盘棋张三得了二先出子较快,一副急攻的态势。我则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张三下棋满口脏话,众人皆有怨言。棋入中局,我捉住机会困住了对方孤军深入的一匹马,局面反呈胜势,朱兄便高声吟道:“尔家有道偏不走,炳宅无门硬要来。活马进来成死马,此间谁不笑它呆?”张三听出了贬意,越发满口脏话,时不时把棋子敲得巨响。终于,我还是轻松赢了下来。

“还下不?”我又将棋子摆正了问道。张三只说:“怎么不下?下!”“这回小满该放他一个马了喽。”小刘说着便把我的右马取了走,撩在掌上掂着玩。“饶马就饶马!”张三正在气头上,扒不得赢一把回去,也顾不着那份儿上的事了,便被我绕一马,又拉开了战场。

是局盘面上我虽少一马,但右翼子力出动及时,有效牵制住了对方左翼的兵力。又是一段攻守,我连连抓住战机,屡发妙手,不仅连消带打劫去他好几个兵,还破了对方单士,优势逐渐扩大。少时,我又积极灵活运子,集中火力逐步向对方阵营靠近,胜势已呈。

 朱兄乐道:“张三受罪自己找,棋艺安能比咱好?棋臭犹如满嘴话,为何士残兵又少?”

“适才所言甚有理,张三怎识强中强?是局八面楚歌起,不如献城早归降。”小刘补充道。

“越帮越忙。”炳叔见张三又走出了一退车死守的臭棋,笑着朝老朱说了句适才常讲的话,“杨官璘要来了也救不了咯。”众人皆笑炳叔学舌,唯张三甚是不快,看自己的棋大势已去,便捣乱了棋盘,起身走了。“怎么就走了,不待饶两马匹了吗?”朱兄又拿他开心了。“哼!”张三头也不回地钻出了窗,“谁赢谁输走着瞧!”

“我看就该好好气气这种人。”炳叔见走了张三说道,大伙儿越发笑个不停。

“连赢了三盘,士气正旺着吧?”小刘冲我笑道。老朱也笑了:“谁发明了输棋饶棋的规矩呀?瞧把那胖子整得。”“就小刘这张嘴,还能有谁。”炳叔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炳叔,方才第一盘棋时,你让我弃马那么妙的构思,是哪研究来的呀,如此神奇。”不想我才提起,小刘却知道此中典故:“阿满原来不知此局,这便是著名的‘弃马十三招’,弃马之后十三招便可获胜,对方要敢吃你的马,准输无疑。”炳叔见我感兴趣,又说:“这棋在古谱《橘中秘》里面。”说着从他的床铺下抽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上书“橘中秘”字样。“这本是手抄的,我年纪大也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这可是私人藏品,你可千万好生藏好。”炳叔半唬半开玩笑地说。接着又横车跃马了一番。也听小刘讲了他们家族谱被抄,县城某间教堂里的圣经被烧光,教堂改建成饼干厂,某人入了监或猝死之类的事儿。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才各自散去,今夜又是好不快活。

深秋时节,也频添了几分寒意,这大概就是入冬的前兆吧。春夏秋冬,春夏秋冬,每个年头的最后一季也就是冬了。一切的生机多是要静寂下来,这样,一个年头就会在无声息中悄悄逝去,无法挽留,有着的感觉只是一个“冷”字了……

夜里,炳叔宅内的油灯始终令人有温馨的感觉。窗外的寒风把窗户抬得嗞嗞作响,始终没能将它打开,它诚然也开始沉寂在冬的静寂中了。仍旧是那副自制的纵横已渐模糊的棋盘,仍然是那些捉摸得黝黑发亮的棋子,依然是油灯下的炳叔,依然是油灯下的小刘,油灯下的适才,油灯下的我……

殘局往往都是勾心斗角,老朱的城池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还不忘说一句:“以攻代守,以毒攻毒,方为上策。”便和炳叔抢时对攻。从以往的战绩来看,炳叔自然是胜多负少,但这盘棋老朱在危机四伏的情形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他用心良苦地设下了个一厢情愿的陷井,想沉炮打将试探对方的应手:如果炳叔就犯的话走的会是飞边象而不是上将。小刘和我也在为这复杂的局面而细细盘算着。

“我炮打大红帅……”说着适才做了个夸张的动作才把炮运到底线叫将,企图令炳叔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而放松警惕。果然炳叔并不长考,随手应了个飞象,适才终于等来了机会!只恰在这时,哐啷一声巨响,炳叔屋子这扇久久未曾开过的门被用力地踹倒,打翻了地上的竹桶,水淌了出来朝八方散开。众人无不被唬了一跳。

“是谁讲的要‘炮打大红帅’呀?”走进来四五个人,臂章上分明印着“值勤”字样,一个黑脸胖子点着烟逼问道。大家认出了为首的正是张三。

“我说的又咋的?”炳叔愤怒地瞪着他。

“咋的?把反革命分子抓起来!老子叫你知道是咋的。”

“你们凭什么乱抓人,是我说的!”老朱目叱之。

“好个反动同伙,两个一并捉走!”

炳叔和适才被带走了,这盘棋谁也没有赢……

3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13:19:00

(三)

晨星暗淡影匆匆,满宅乐尽与之同。

几句无心打闲话,祸起萧墙在隆冬。

四季春始冬为末,友人相聚复还空。

往日方似往日时,有感昨夜如梦中。

当生活回到先前的模式时,才意识到了什么叫茫然,什么叫孤独与寂寞,仿佛一下子长了十岁,叫我懂得了什么是沧桑。偶尔再到东门时,那间乘载过我们太多欢乐的屋子里头,再没有了烛光,矮窗紧紧闭着,它或许睡了,也确实是睡了,生活却还在继续。

夜里最好的消遣便是睡觉。梦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想来梦里的不过是戏,不管这出戏里的主角是谁,总归是戏,而眼皮底下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和梦一般地戏剧化,只不过戏里的主角永远是自己。戏在梦里,往往是不死的,一阵雷鸣使你从梦中回了来便是落幕,这只意味着下一幕的开始。戏在生活里,身不由己,一幕之后即为剧终,便杳如黄鹤,人的尽头便是幕的落下,至于怎么个谢幕和演出的过程也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阵阵轻风抚柳,一日日山气迷芳,日头渐渐高了许多,偶能见几只大雁,这莫非就是春的迹象。原来冬天过后还是春天。

几年后,老朱出来了,炳叔许久以前死了。刘柳在贫下中农和领导干部们的满意推荐之下,参加了某某学习班。

又几年后,我们回城安置,彼此常有联络。

人说“天无绝人之路”,又说“当主关闭一扇门,定会在别处开起一扇窗。”这扇窗我找到了?或许我找了很久,或许我还没找,或许我是找到了,或许它压根没开……我感到了疲倦,确实是疲倦了。鼠标点击回复,想了一宿,用微颤的手打出了几个字——

“棋途多舛,保重!”

此时,岁末的寒风卷起了窗帘,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天朦胧亮了……



(本文献给壬午癸未年间云霄城内白家一屋子的朋友们)

                       满楼

                                     于二OO四年孟春

                                                       OO五年八月整理

4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13:21:00
PS.

高三那年19岁,语文课堂上要求以“窗口”为话题写篇作文,字数八百,由于不喜也不会写议论文,又爱下棋,便构思了上面《窗口》一文。当时常看《棋艺》,有篇文章以文革为背景,后面好像一句“炮打红帅”之类的被抓起来(那本棋书是向棋友借的,看后还了,便一直记不起来期号,几年后我在厦门岛外的地摊上看到有卖过期的棋书,一本2元,又买到这本02年的棋艺,现核实是第4期“风尘棋客”中《棋疯子孟可》一文)其实是窃了该文的结尾,当时写着写着字数太多课堂写不完就回家折腾去了(其实是有意与高中老师的“唯议论文是举”的观点对抗),当初还取了个极其恶心的名字“满楼”,“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及至翌年翻出又整理了下,毕竟自已与棋有关的作文只有这篇。至于还有没有窃了棋艺上别的文章的构思,现在日久真记不起来。

门打不开从窗子进,又夜里行棋记之类的不知是不是在棋艺里看到的,真不知道了,呵呵,管他呢。倒是夜里行棋是我的下棋生涯中永无法抹去的一段记忆。从022月至03年底几乎每晚必出,至白医生府上与众人厮杀,结识了好些棋友、忘年交,很怀念那段时光。文中所写的歪诗可谓狗屁不通,当时也不懂格律,现在看时只有“犬豕游禽梦,蟾声闹夜频。满宅欢语处,皆是敲枰人。”四句合绝句的要求,其他都是扯淡,其实最初写的是“蟾声闹夜更”,后来改了“更”为“频”,因为“更人”二字不同韵,当初不懂这个,也便将就了。其他的歪句不好改,就留着见笑吧。对于时代背景更是知之甚少,只从父辈有所了解,文中幼稚之处看官笑笑即罢。

即日记

5楼
大棗归舟 发表于:2013/3/18 14:27:00
用户已锁定!
6楼
驿外断桥边 发表于:2013/3/18 1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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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小兵的资料,小兵应该是80后,高三时就有如此笔力当真令人惊叹,而且韵律诗写的也是功架十足,余味绵长,好生叫人佩服!

7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21:40:00
以下是引用大棗归舟在2013-3-18 14:27:00的发言:
妻子迷迷糊糊的几句梦话之后便又没了言语,她应该是熟睡了,显然这一天下来,很累。我打开了伊妹儿,鼠标轻轻一击打开了个新邮件—
楼主醒得早啊!高三也有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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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东西高于生活,高于生活,哈哈 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8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18 21:45:00
以下是引用驿外断桥边在2013-3-18 15:53:00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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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小兵的资料,小兵应该是80后,高三时就有如此笔力当真令人惊叹,而且韵律诗写的也是功架十足,余味绵长,好生叫人佩服!

驿桥兄过誉呀,现在再看本文,平淡无味,又繁琐无聊,无病呻吟之属,说“好生佩服”承受不起啊,话说“资料”怎么看?点哪呢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9楼
宇宙庚辛 发表于:2013/3/19 10:34:00

       漳州自古似乎就有重文的传统,期待小兵能继承发扬在象棋上!就文章而言,一个五年一个十年人的心境都会变,所以重温的感觉可能完全不一样。历史也是这样,过去发生的事实就在那里,定格了,我们也无需忙着去肯定或否定。周而复始,波澜起伏,如此而已。

10楼
云城小兵 发表于:2013/3/20 12:50:00
是的,有时经历一件事情之后对其他事物看法也会改变,电影《八美图》里有句台词“仿佛一下子长了十岁”被我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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